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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食,lofID=ao3的ID

大概不是典型的伊奇,但…

  

当伊路米鬼魅般出现在自己的床头时,奇犽好像正在经历一场高烧。他的眼皮沉重,勉强睁开的一丝罅隙里透过的周遭一切都在不断拉长、扭曲,兄长齐肩的短发和背景的窗帘糅合在一起,就好像瀑布倾倒在他身边。骨骼和肌肉再也无法为动作提供支撑,但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,奇犽还是颤巍地抬起了右手小臂,似乎想要去够兄长好似绸缎质地的头发,却因为对空间的判断产生偏差,只能无从凭依地抚弄到空气。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本能落了空,身体不受控制的事实令他的恐慌像杂草一样疯长,奇犽对此很有经验,这种情绪一旦产生就无从遏制,他只想要逃开…逃去哪里呢?

  

一只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手腕,然后缓慢地收拢手指,纤长冰凉的手指像圈在手臂上的蛇,但对奇犽高热的体温而言这是一剂定神良药。无法遏制的浑身战栗被抑制住了,奇犽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些许,伊路米将他的小臂压回床上,然后坐在了床沿。这是一个相当诡异的时刻,他注视着自己的胞弟暴露出在家族里最为令人不齿的软弱,而自己因为他的这份软弱似乎变得柔软了。当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柔软。虽然伊路米认为自己一向对弟弟很温柔,这份温柔实际上意味是在平常的训练里给予他更高的要求,在各种“训练”里他熟练地给胞弟增加更多更多无孔不入的麻烦。再多抽一鞭呢?他多仁慈,巧妙地避开死亡的威胁,在维护奇犽生命的同时折磨他,就像任何一位敌人,却怀着几乎要溢出的温柔。

  

这和柔软不一样。他大而无神的黑色眼瞳移到奇犽泛起病理性潮红的脸颊上,将他的呼吸和心跳完整地默读进大脑里,伊路米张了张嘴,放弃了呼唤执事的念头。此刻的奇犽令他感到新鲜,和那些在训练中奄奄一息的奇犽不同,他是真的无助而脆弱,无法聚焦的浅色眼瞳里泛出呆滞的神光。他经常见到这样的眼神,有些任务目标在血流尽之前也会露出这样迷茫的神情,就连苍蝇吮吸眼球都无意驱开。你要死了吗,奇犽?伊路米发出的声音几近嗫嚅,与其说只在询问奇犽,倒不如说是在说给自己听。他俯下身用额头触碰奇犽的前额,鼻尖相抵,被他呼出的潮热气息完全包裹住。

  

奇犽觉得自己好像在热带的雨林里穿行,烈日正盛,烤得一切都泛起氤氲的蒸汽,空气凝固成固体,被各种植物的颜色泅进交汇的边缘,像别墅里那些模糊的油画。他分明穿着背心和短裤,却感觉裹着厚实的毛皮,它们还在不断地绞缩和裹紧,让他逐渐逐渐喘不过气。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终点和起点的无望跋涉,但他无法停下自己灌铅的脚,这种感觉就像所有长跑的最后几步,你几乎无法靠着自己的意志迈腿,只能机械地、痛苦地、根据某种惯性一瘸一拐的前进。对于奇犽来说没有任何的目的地,只是漫长而痛苦的折磨,他发出了痛苦的闷哼。

  

那条盘在手肘上的蛇开始动了,此前奇犽几乎快忘掉了他的存在,他艰难地试图扭动脖颈,却完全无法成功做到,只能用余光瞥到那是黑色的团雾。或许是一条黑色的蛇。他想。真奇怪,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呢?他应该去判断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蛇,有毒或者无毒,盘踞在他的手腕上到底是为了什么,有没有攻击的意图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但他没有从那条蛇上感到任何的杀气,奇犽有点意外,蛇不该都是阴郁又狡黠的捕食者么。

  

那条蛇开始动了,缘着他的小臂,直到大臂,滑过他肩峰支棱的肩头,在他的脖颈上绕行一圈,腹部的鳞片蹭过他暴突的动脉和发育青涩的喉结。蛇的体温在这样闷热的气候里就像夏日冰镇的汽水,尽管奇犽被教授过脖颈是动物万万不可被把握的一处,他如今却希望那蛇足够大,大得足够将他完全包裹在身躯的阴影里。蛇继续攀沿着,脑袋擦过他的下颚,然后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挤进他微张的唇缝间。

  

嗯?

  

奇犽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,蛇的尖齿咬在了他因缺水而干瘪开裂的嘴唇上,几乎毫无犹豫地狠狠闭合了口腔,而利齿则噗地一声贯入了皱缩的皮肉。他能感觉到蛇的信子顺着唇瓣的缝隙长驱直入,细长的形状包裹住他滚烫的舌,一点一点搅弄、贴合,将他为数不多的口涎裹挟出水声。他想睁开眼去看,灌了铅的眼皮勉强抬起,视线所及之处是铺天盖地的黑色,惨白的月光,一个黑与白交合的世界。奇犽,不要动。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呢喃,是蛇的低语,就如同在伊甸园诱惑男女偷尝禁果一般,声音好像来自渺远的地方,幽幽的,比他的体温还要冷。周遭热带雨林般的闷热一霎那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,蝉鸣和鸟的啼啾都消失了,这是暴雨来临前的死寂。

  

然后所有事物的来临都是一场大雨的必然。奇犽年幼的时候枯枯戮山经常有雨,素日阴翳的林间瓢泼地灌着大股大股的雨水,而他会在阳台上扒着栏杆被豆大的雨点淋湿一头软发。我现在应该身处枯枯戮山的,奇犽想,正如现在的一场雨,和幼时经历的无异。肮脏的雨水打在他的肩膀,浸透布料后,施施然顺着胸口流过线条漂亮的腰脊,就好像被蛇的腹部蹭过,细密光润的鳞片又像是水串淅淅沥沥,他已经分辨不清到底是被什么拥抱和安抚,只是在彻骨的寒意中体味着稀里糊涂的爱,他的眼皮渐沉,很快便昏死过去。

  

迷迷糊糊间听到佣人慌乱的脚步声,奇犽睁开眼时看到了熟悉的女佣的脸,尽管视线还是很模糊,对方焦急的神色却还是能勉强看清几分。见到他睁开眼睛,女佣喜出望外,随后是一阵骚动。

  

我没事。奇犽说。

只是做了奇怪的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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